2017年11月14日 星期二

【推薦書單】讓光進來



屋裡有兩個叫「原諒」的房間。
在第一間房,
我們努力原諒傷害過我們的人,
直到最後願意原諒。
如同冰雪融化,如同清風拂過,自然而然地發生。
在第二間房,
我們努力允許自己接受他人和自我的原諒。
待在第二間房最難過。

但通往這兩個房間的道路,都是以寫作修練心靈。
寫作帶來的理解讓我們回到故事裡,未必是回到真實事件,
而是進入由事件改寫成的故事。
我們重溫故事,
讓故事改變。

──蓓‧施耐德,《讓光進來:給心靈修練者的寫作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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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我為這本書寫了短短的推薦文,印在書底的折口上。

那時,讀劇和排戲剛剛開始,寫作工作坊正在on檔狀態,而我剛經歷了一場腸病毒侵襲。就在這當口的某個早晨,我接到木馬文化出版社主編的來信,邀請我為這本書推薦,並同時附上三百多頁的文稿電子檔。

主編非常親和客氣,她的信是那種讓你收到時會感到踏實且高興的禮物。但我很掙扎,在有限的時間裡要讀完這本厚重的書並作推薦,我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我甚至還不確定我會不會喜歡這本書。

很多年以前,令我既畏懼又尊敬的H曾對我說:「美萱,你要試著同時做很多事情。」那時我完全不能理解他話中的深意,甚至自大地覺得他說的那一套可能不適合我。我已經非常習慣把工作盡量平均分配,做著A時盡量不做B,做完B後最好給自己一點空白時間再接著處理C,如果D要插隊,OK,那我會試著調節自己,讓D走在一條新的道路上。我總是謹慎地安排這些事物與自己的秩序。

我很少同時做ABCD,下意識地覺得這樣不夠專注、時間和精力會被分散、身體也可能負擔太大。但是,當我收到主編的信的隔天早晨,一股莫名的驅動力使我想要趕快閱讀這本書,或許是主編誠摯的口吻,或許是書的第一頁引用了李歐納‧柯恩的那首小詩:

「敲響還能響的鐘/忘卻完美的貢品/萬物皆有裂隙/方能讓光透進」

我在凌晨四點鐘起床,一路讀到七點多且欲罷不能,原本對於是否能在限期內讀完這本書的疑慮煙消雲散,我甚至有種奇異的感覺,這本書會是我的一把鑰匙。
首先就是,我終於進到自己的工作坊裡和大家一起寫作了。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做的,但我有七年的時間做不到這件事,我盤旋在寫作者與帶領者的兩個身分中,覺得兩者互相牴觸。做不到使我痛苦,也讓我失望。

但是蓓‧施耐德在她的工作坊中一直是這樣做的。她現在八十二歲了,這本書從她七十歲寫到七十八歲,在那之前,她已經有三十多年的工作坊帶領經驗。我讀著她在工作坊中寫下的那些粗糙的小短文,生氣勃勃、直率且誠實,忽然覺得:「我的時候到了」。

第一回和大家一起寫作時我就哭了。我哭著讀完我的隨堂練習,然後擤著鼻水繼續帶領,原本我以為那會非常尷尬,結果卻極其自然,好像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再後來,我陸續寫了姊姊的事、J和M的事、爸爸的事、媽媽的事、EX的事、失控的事、手術台的事、原來尚未結束的事……。

如果我哭了,我就在讀完之後深呼吸一口,然後讓下一個同學接著讀。如果我被自己寫出來的東西嚇到了,我也允許自己不唸出來……有幾秒鐘的時間我真的非常掙扎,身為帶領者,我真的不唸嗎?那我算什麼?我不是應該做個示範者?

但那時,我也想允許自己同時是一個寫作者,我也想允許自己可以暫時處在空白中。我只簡單地對其他人說,「這篇我不唸。」和大家一樣,不做解釋。但這個短暫的空白卻給了我更大的空間,課後回到家,我又提筆接著寫了一個小時,下筆飛快幾乎無法停止,然後我把完整的練習寄給大家。我開始親身經驗到,平常我在課堂上說:「你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唸出來,不需要有任何理由,也不必解釋。」有多麼重要。沒有人能強迫你做任何事,最好連你自己也別這麼做。

與此同時,我開始週週排戲,那種來自身體性的記憶全都復甦醒來,走動、轉身、跳躍、融入地面、融入牆面,隨時保持在演員的狀態中動靜開合,再跑動、再轉身,然後喊出聲音、震動腹腔、震動胸腔、震動你的喉嚨鼻腔與頭蓋骨,然後嘿!──對戲、走位、觀察、等待……再對戲、再走位、再觀察、再等待。

我把排練場的經驗試著轉化成靜態的活動,帶到工作坊中。所有的經驗都很有用,我甚至更明白形式與內容是如何互相相輔相成的。那些平常在練習中不容易達到的音量或情緒,一進到對戲的狀態時就自然而然發生了。你無法用過小的音量和對方爭吵,你無法用冷靜的情緒說出「我恨透這個家了」……一但進入到內容的精隨中,形式自然形成,那不需要「做」,只需要情境讓它「發生」。

這太棒了!有另一件事清楚說明了關於寫作的奧秘,而我正在經驗它。以前是哪個傻瓜認為ABCD不適合同時一起做的?我突然聽懂了H那番話,它得花那麼長的一段時間才開花結果啊。
同時,我等不及新書尚未出版,直接在課堂上和學員分享了《讓光進來》的部分內容。我讓大家在讀完後試著唸出擊中自己的幾個句子,有些我自己也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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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我立刻寫出了一個故事,忘了原來在寫什麼──寫作就該處於這種狀態。世界在美妙的內在空間裡消失了,當筆尖在紙上移動,我們重溫故事。不論故事是滑稽或憂傷,是喜是悲,是回憶或虛構或寫實,重要的是我們正在經歷或重新經歷這件事,潛意識放讓我們以最自然、最純熟、最獨特的個人方式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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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參加寫作坊的人,重複訴說的故事就像棒球運動中的揮臂投球……儘管你根本不知道投球的目標,也不知球的方向和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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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你不知道球的落點與方向。如果你放下控制,潛意識會自然領路,你可能將以超乎你想像的方式寫下你自以了解但其實尚有大片疆土尚未開發的經驗與感情。

那天,Y在課後寫訊息給我:

「小美,我一直以為我可能不會找到其他的觀點來看待這段影響我太深的關係。也以為一直迴盪在我腦海的那些緊抓著不放的過去,就這樣定型了。

今天在妳的引導下進行回顧時,我發現事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我好像看到自己正在移動,那些其實發生在不同時間點的畫面與事件,像疊圖一樣地重疊在一個時空之中,好多個自己站在這個時空中不同的位置。她們都不知道自己要前往哪裡,有著各自的姿態和表情。

然而,她們其實都往同一個方向靠攏,我感覺她們在靠近現在的我自己,好像漸漸聚攏成一個我的感覺。

也好像,一直拿著望遠鏡辛苦地聚焦在同一個地方,想把事情看清楚,但始終只是痛苦。今天的引導卻讓我把望遠鏡轉了十五度角,雖然只是小幅度的移動,卻讓我瞬間有了新的發現,好像打破了固有的框架,看見以前從未看見的。結果對事情的詮釋也跟著轉變了。這感覺,很新鮮,很奇妙,有種甚麼東西鬆脫開來的感受……」

就是這樣!超乎理性與邏輯的走向。當你真正敞開來寫作時,寫作不是「努力地試著要去到哪裡」,而是「從一開始有點兒模糊,慢慢清楚地看見自己正在哪裡,且正往哪裡去……」。那個看見,有時令你憂傷,有時令你雀躍,但你唯一能做的,只是誠實去看,而光是真實地看見它們,你就開始通往愛與平安的方向了。

在這個奇妙的過程中,蓓‧施耐德的文字給了我莫大的支持。這位風趣、機智、充滿智慧又有幽默感的老奶奶,實在是一位太有魅力的寫作者和帶領者,我忍不住在交稿給主編時說,如果推薦文只能寫一句話,那就是:「我實在太喜歡這本書了。」

當然,我的推薦文比這句話稍長一些些,但有更多說不出來的部分,我希望,未來繼續在工作坊裡實踐。

為了讓蓓‧施耐德其他精采的著作有機會出版中文版(想看的還有很多),我私心地希望《讓光進來:給心靈修練者的寫作書》這本書能夠大賣。但願這本書能在市場上產生廣大且深遠的好評與迴響,我相信它對任何一個渴望透過寫作療癒生命的人,都會產生深刻且長久的震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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